“愚蠢,愚蠢,咱们愚蠢的同胞呀!怪不得从前爸爸老对妈妈讲:‘中国不亡无天理。’果然,果然!”
他想了半天,觉着万念倶灰,还不如回窑去睡觉。但是躺在炕上,他依然没有睡着。五更天过后,他又爬起来,又站在那波斯菊花丛旁边发呆。他想起知识分子在蒋管区待不住,才跑到延安来;在延安又待不住,倒想跑回蒋管区去;真是,到处不受欢迎,到处没有出路。他再一次想找周炳谈话,同时想找胡杏谈话,打算对他们承认自己有一些缺点和错误。但是他喃喃自语道:“那中屁用!缺点和错误,你在整风中不是都检査过了么?他们会放过你么?天大的错误,也不至于要受这样的歧视!”他对周炳和胡杏是十分有好感的,可是他就怕他们眉宇间那一股正气。那股正气一出现,什么好感他都没有了。他又不死心,再次想到要找边区医院的护士赵荷花畅谈一次。但是他十分清楚:赵荷花是没有什么根底的人,是很浅薄的无聊之辈,怎么谈得好呢?他自己用手亲自把自己面前的所有通道堵死,于是做出一个结论:自己是真正地毫无生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