亨利离开了那只万花筒。他跪在父亲面前。
“河流是真正的人生导师,”夏尔忧伤地说,“一切都在流动。没有任何东西停止不动。你无法留住河流,亨利。水在你的手中化为乌有。人生就是如此。你在水里漂流,一滴水是没有意义的,可所有的水滴汇合在一起——所有的水滴汇合在一起就具有了意义,可一滴水不起任何作用。你试着注意到河里的一滴水了吗?到最后,任何一切都不再起到任何作用。不管你活得短暂还是长久,永恒只是相对于你在这尘世度过的岁月而言。而到头来,河流也没有了任何意义。”
“爸爸,”亨利说,“你为何要这么说?”
“死亡是一种解脱,是一切不幸的结束。我们的痛苦不会超越它。它使我们重新回到我们诞生之前所处的宁静之中。”
夏尔坐在自家院子里的药草中间。他下身穿了一条棕色灯笼裤,脚上穿了一双灰色袜子,脚蹬一双黑皮鞋,而在脚背那里用一根很大的带扣扣上了,他上身穿了一件棕色衬衫,头戴一顶黑色三角帽。他在想是否应该再一次骑马到山上去找寻蘑菇。可后来他忘记了自己的所思所想,无论如何再也回想不起刚才究竟在想些什么。或许想到了墓地里的那些头颅。他必须重新把他们挖出来吗?大概他至少还能为他们做这件事吧。或许他们都在等着他。